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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栐言因为这人的反应忍不住想笑,可惜还没能来得及开口逗逗他,就被又一声哐当响起的嘹亮锣鸣打断,他循着声音方向找到了一面低悬的金锣,但在第三声锣响出现时,却没瞧见边上的侍者敲打它,便猜这动静应当是楼上传来的,而随着这三声锣鸣,原先袅袅宛转的奏乐已自觉停下,连内间里或三或五聚在一起赏月听曲、谈天说地的宾客也不再言语,以一种奇怪的默契安静下来。
于是除去岸上还隐隐听的到些许声响,楼船周围倒一下都没声了,柳栐言刚来没多久,并不清楚这是准备做什么,他坐在原处静观其变,接着就听楼上有人喊了句顾小姐起弓。
说话的人想来身负内力,这一句喊的不仅声音洪亮,吐字也清晰,连柳栐言都听明白了说的是什么,而等他高声唤完,湖中暗处竟还有人复述,柳栐言仔细看了许久都没看见人影,最后在柳承午的指点下才发现荷叶间停着小船,只不过因为没有灯火黑不隆冬的,若不曾发出声响,便实在难以叫人察觉。
柳栐言之前只关注着在浮台上跳舞的亭雪,这会顺着小船再往湖中眺望,就瞧见在接近另一端湖岸的位置,还有一艘楼船静静停于水面,虽不知具体远近,但单凭目测来算,应当也有个五六十米的距离。
那船离的稍远,哪怕船身上下挑满了灯笼,也与背后的石拱桥融为一体,像是水墨画中寥寥勾勒的一角远景,柳栐言眯起眼睛,隔着夜幕仔细眺望,他虽比不得柳承午眼力出众,但也能借着灯火看见那船上竖立着一面又高又宽的木架,而木架的每根横杆皆有一排用细线绑束着垂下的圆形重物,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小圆球在夜风吹拂中微微摇晃,看起来就像是一整面悬挂起但没有点燃的小小的灯笼。
柳栐言看不出来,于是拉着柳承午与他一起辩认,只是他们二人还没琢磨出那究竟是何物,就有一道黑影突然穿破夜空,速度极快地向着那面木架射去,柳栐言根本没能看清那莫名冒出来的又是什么东西,紧接着就从凌岚湖的另一侧隐约传来哐啷一声响,听起来竟像是有陶瓷之类的物件被打碎了一样,柳栐言微微诧异,
“…什么玩意?”
而与柳栐言的茫然相比起来,柳承午倒是看的真切,他略倾下身子,替主人解惑到,
“主人,是箭。”
柳承午说着,为了确认地往湖对岸又看了一眼,才继续补充,
“木架上悬挂的应当是瓷器,方才被箭射中了一个。”
柳栐言本来还想着在船上要如何射箭,现在倒是明白了,他饶有兴趣地坐着看,等同一层的宾客里也有几人上前起过弓后,便慢慢摸透了这里头的讲究,柳栐言认真观摩过一番,很快就胸有成竹起来,于是也不再继续干耗着,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就起身去领箭。
弓箭毕竟是凶器,估计是为了安全起见,哪怕在这供人玩乐的宴会上也管制上的相当严格,除掉一把共用的长弓之外,每个人便只能用自己的帖子换一支箭矢,以及一枚写有相同记号的纹边木牌。
柳栐言缓缓转动箭身,在接近箭羽的部位看见由刻刀雕刻出轮廓、再用生漆润色填涂的“松来”二字,便拿拇指在上边轻轻抚摩了一下,转而从一旁恭候着的侍者手中接过木弓。
由于楼船在每层都有个向外延伸出一角的观景台,视野开阔宽敞不说,身处其中也不易受外人影响,于是就被拿来当做起弓点,令宾客们在这里瞄准射箭,至于作为目标的箭靶,则是那些远在湖岸另一端的,成排悬挂于木架上的圆滚滚的瓷瓶。
柳栐言在观景台站定,低头看了眼被打磨的锋锐的铁制的箭头。
这场宴射的彩头皆是封在瓷瓶之中,对于射箭的宾客而言,结果统共有三类,其中最出类拔萃的,是能用箭直接射中瓷器并且将其击碎,此类被称为撞彩;而稍次一等的,是箭身触碰了到瓷器但未能击碎,被称为触彩;至于最末等的,则是出弓之箭完全没能碰到箭靶,想来是为了留些颜面,便称其为让彩,意指射箭人慷慨大方,将自己的彩头谦让给其他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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