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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发出去了!”蒋师仁的陌刀指向河对岸,阿罗那顺的王帐正在篝火群中央,鎏金的帐顶反射着月光,像块巨大的琥珀。王玄策数着帐外的卫兵,突然发现他们腰间的弯刀鞘上,竟缠着与吐蕃商队同款的狼头带——那些所谓的天竺王室卫队,有一半是吐蕃暗桩假扮的。
烽燧台的茶烟突然变了颜色,青焰中泛起深红,像极了煮透的普洱茶汤。王玄策想起昨夜替换的毒茶,那些混入曼陀罗的茶饼此刻正在王帐的厨房煮沸,蒸汽顺着窗缝钻进卫兵口鼻——他们的麻痹震颤会比寻常士兵晚半个时辰发作,正好给火攻留出时间。
“蒋校尉,带五十人去浅滩。”王玄策将松赞干布的羊皮揣进怀里,铁趾在烽燧台边缘划出王帐的轮廓,“吐蕃暗桩会在三更敲三下铜钹,听到信号就砍断帐外的象绳。”蒋师仁刚转身,就见茶烟突然折向,在空中画出个巨大的圆圈——那是潜伏在王帐附近的唐军斥候回应的信号,意为“已就位”。
茶堆里突然滚出个油布包,蒋师仁用刀挑开时,整包火硝混着茶末撒了出来。王玄策认出这是“硝茶焚舟”剩下的火药,被斥候藏在烽燧台的暗格里。“看来他们早有准备。”他将火药分成七份,塞进沿台的箭孔,“等下烟柱变弱时,就点燃这些,给王帐加把火。”
对岸的王帐突然亮起灯,阿罗那顺大概正与大臣议事。王玄策望着帐顶的孔雀旗,想起铜佛金粉凝成的战术——茶烟不仅是信号,更是向导。那些混在烟里的硫磺颗粒会飘落在王帐周围,遇明火就会爆炸,而吐蕃暗桩此刻正往帐幔上泼的,正是用茶油调的引火剂。
三更的梆子声从下游传来时,烽燧台的茶烟突然转为赤红。王玄策看见第一簇火苗从王帐东侧窜起,颜色竟与他昨夜煮的普洱茶汤一般无二,褐红中泛着金晕。有卫兵想泼水灭火,却发现水缸里的水早被换成了桐油,火舌舔过帐幔的瞬间,整座王帐都裹进了火焰。
“是吐蕃暗桩动手了!”蒋师仁的陌刀指向对岸,有个披着天竺盔甲的身影正敲着铜钹,三下脆响在夜空中格外清晰。被绑在帐外的战象突然狂躁起来,它们的驭手早已瘫倒在地——正是喝了毒茶的王室卫兵,手臂抖得连缰绳都握不住。
王玄策将最后一包火药塞进箭孔,引线与烽燧台的茶烟连成一线。“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茶烟所指’。”他松开铁杖,引线“滋滋”烧向对岸时,王帐的火焰突然腾起三丈高,鎏金的帐顶在火中融化,顺着帐柱流成金色的小溪,像极了被煮沸的茶汤。
有天竺兵想往密林里逃,刚跑出帐区就被绊倒——地上撒满了焦茶饼,齿痕朝上的一面正好组成陷阱的标记。蒋师仁的陌刀在浅滩上劈开最后一道水浪,唐军的船队顺着茶烟的方向驶来,船头的火把映着士兵们脸上的茶渍——那是出发前涂抹的解药,以防吸入曼陀罗烟。
王帐的火焰中突然飞出个金盘,王玄策认出那是阿罗那顺用来盛茶的器皿,此刻正坠向恒河。他想起玄奘《西域记》里的记载:天竺王室以黄金器煮茶,茶汤之色与王气相连。如今火焰的颜色与茶汤一致,或许正是所谓的“王气已尽”。
烽燧台的茶饼渐渐燃尽,王玄策拾起块未烧透的残片,发现里面竟嵌着半张地图,正是王都的军械库位置。“是铜佛金粉烙的。”他对着月光细看,那些金粉渗入茶饼的纹路,组成了最后的路标,“看来佛身消散前,把所有秘密都留在了茶里。”
对岸的火渐渐漫延到粮仓,王玄策数着燃烧的帐篷,发现有七座始终没起火——那是吐蕃暗桩的营地,他们帐外的茶堆正散发着白烟,与烽燧台的信号呼应。“松赞干布要的不仅是联手破敌。”他突然明白羊皮上“永结茶马”的意思,“他想借这场火,打通吐蕃到天竺的茶马道。”
蒋师仁带着士兵从浅滩返回时,缴获的象鞍上还沾着茶末。王玄策摸出松赞干布的羊皮,发现背面还有行小字:“茶火熄时,共分疆土。”他将羊皮凑近残火,火光中浮现出吐蕃与大唐的边界线,而恒河渡口正被画成个大大的茶碗。
天快亮时,王帐的火焰终于熄灭。王玄策站在烽燧台顶,铁趾碾过最后一点茶烬。恒河水面漂着无数焦黑的茶饼,顺着水流向东而去,像一封封烧不尽的战报。他想起铜佛消散前的金粉字,突然低笑:“原来茶烟烧的不只是王帐,还有旧年的恩怨。”
蒋师仁递来块新茶饼,是从唐军的补给里取的。王玄策掰开一半,茶香混着硝烟的味道在晨风中散开。“告诉斥候,天亮后在王帐遗址集合。”他望着对岸渐渐清晰的轮廓,铁杖在地上划出下一个目标,“我们该去喝庆功茶了——用阿罗那顺的金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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