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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上周找了个靓女跟他贴身教学,他一不小心扭伤了手,到现在还没好!我看绝对是装的,大佬!这小子找借口躲你呢!你一声令下,我立刻把他揪出来削一顿!”
“削什么削!削坏了你赔得起吗?!拎过来陪老子看电影。”
于是周日的下午何初三苦了吧唧地被“拎”进黑社会公司的私家豪华影院。他穿的还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小书包却换成了一个一看就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皮包,鼻梁上还夹着一副眼镜。
“看书终于看瞎了?”夏六一躺在夏威夷躺椅上关怀他。
“经理说我看起来太年轻,需要戴个眼镜唬唬人,”何初三说,“这是平光镜片。”
夏六一嗤了一声,将鱼蛋碗推给他,何初三老老实实地叉了一只,“六一哥你慢慢看,我在旁边看论文材料,不吵你。”
夏六一对他这种连挤站在公车上都要竭力举着双手仰头看书的本事,实在是习以为常,也懒得削他了,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他包裹着纱布的左手食指,“草!你小子真会做戏,这是‘扭伤’?”
“不是,昨天打工的时候切伤的。”
“切伤?你不是在茶餐厅端盘子吗?”
“上个月开始学切菜了,阿华叔的店搬到城寨外面,生意很好,人手不够。”
夏六一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电影。
这是1990年的冬天,蛟龙城寨的搬迁工作进入中段,大部分居民分发到了政府补偿的房屋和赔偿款。几十年前流落入城寨中的无籍人士何阿爸,因为在香港境内居住满七年,也顺利获得永久居留权,正儿八经地成为了这座海上城市里的一员。并且还依照家里那上下两间小破房的规模,分到了位于九龙城码头附近的一户唐楼居屋。
只是何家阿爸仍然是个无照牙医的身份,未能获得合法行医的资格,在外头开不了诊所,他只能被迫退休养老。好在何初三顺利找到实习工作,每个月还有一两千块钱补贴家用。阿华叔的老招牌新阿华冰室,正好开在唐楼楼下,所以何初三除去每周四天在银行实习,其余课余时间仍然在新阿华冰室打工。
今天他原本也应当带伤端盘子,结果中午一过,他在阿华叔的咆哮声中,夹起旧公文包一溜烟逃窜,自觉自愿地抵达桌球室门口,被拎去陪大佬。
夏六一大摇大摆躺在椅子上看今年的大片《天若有情》,华仔在震天的尖叫声中车场飙车,疯狂无畏,帅得没边没际。夏大佬不以为然地发表评论,“嗤,这算个屁,早玩腻了。”
“你飙过机车?”何初三问。
夏六一冷笑一声,显摆道,“十六岁就是九龙城一霸,上车场从来没输过!”
何初三微微皱起眉头,担忧地问,“没出过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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