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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他听到门外传来家仆引人入内的脚步之声,立刻端肃脸色,坐到了案后。
访客中等身材,头顶帽笠,相貌并无特别之处,但张班看他一眼,总觉有些面熟,仿佛从前哪里见过似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他压下心底疑虑,命仆从退下,打着官腔道:“谢节度使远在河西,却派你入京私会本官。倘若出于公事,似乎有违朝制,若是私事,大可白天见我,这般连夜上门,又是何事?”
那人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此事既是公事,也是私事。因为特殊,谢节度使唯恐处置不当,万一有损与大人您的关系,出于慎重,这才先派小人来见大人。”
“到底何事?”张班皱眉道。
“不瞒内史大人,前些时日,谢节度使在河西陆续抓了几名刺探军情的细作,细作供出是受内史大人您的指使。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上告刘后。”
张班吃了一惊,猛地站了起来:“胡说!这是栽赃陷害!本官丝毫不知此事!”
那人道:“谢节度使也是不信,便亲自追查,这才查了出来,细作原是受齐王所派。”
张班这才松了一口气,取帕,印了印额头渗出的细汗,恨恨地道:“我与齐王素来两不相干,他自己刺探也就罢了,竟还陷害我,妄图离间我与谢大人。幸好谢大人明察秋毫,这才没叫他奸计得逞!”
张班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这种罪名,可大可小。遇到谢长庚,若他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告到刘后那里,以他现在的风光,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那人继续道:“张大人,节度使还有一话,命小人转告。大人您平日对节度使多有防范,实则用错了力,盯错了人。”
张班擦汗的手倏然停在额前,顿了一下,慢慢放落,勉强笑道:“此话何意?本官不懂。”
那人微微一笑:“节度使对内史大人一片坦诚,大人您也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节度使大人说,他对内朝没有兴趣,更不会和内史大人争夺朝中的官职。内史大人你真正的对手,不是节度使,而是齐王。大人你想,一旦齐王捏造网罗罪名成功,扳倒了节度使大人,必会取代节度使受到太后重用。到时齐王怎会外放?他必留在朝中。一山难容二虎,到了那时,内史大人你才是真正没了立足之地!”
张班细想,越想越是心惊,望着对方道:“谢节度使叫你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何意?”
那人并没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朝前走了几步,停在烛火近旁,抬手取了头上的帽笠,笑道:“内史大人,你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认不得我了吗?”
张班就着烛火,再次细细打量对方,忽然想起一个人,脱口失声:“是你!”
他终于认了出来,眼前这个笑吟吟看着自己的人,竟是当年吏部下的一个名叫刘管的小吏,因为极是能干,所以至今还有印象。记得那人后来仿佛因为得罪上官,获罪发配。
难怪方才看他第一眼便觉面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面目有所变化,加上也未多加留意,这才一时没有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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