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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抚过《预备仓十二则》中褪色的血字 —— 那是徐州仓吏王老汉用指甲刻的 "石灰缺三成",临终前塞在他手中时,指甲已翻卷见骨:"王大人说资历,可知《考课法》' 八法考吏 ' 首重 ' 贪'?您袖口的镇刑司密信墨香,比考课黄册的墨香重三分,此等 ' 协同 ',怕是协同贪腐吧?"
玄夜卫呈上从王翱府邸搜出的驿递底单,每单右上角都盖着半枚 "镇刑司专用" 印,此印未在通政司备案,乃王真私刻:"大人每月初九发往镇刑司的 ' 河工月报 ',实为各地贪腐包庇清单。" 底单上的朱砂批注,与王真密室起获的改字稿如出一辙,每处 "合格" 批注旁都画着极小的钱币符号,代表收受贿赂数目。
王翱的脸瞬间灰白,却仍强辩:"此乃部门协同,按《驿递令》,各衙门可互传文书!" 谢渊从底单中抽出夹页,展开竟是镇刑司黑驿分布图,每处标记旁都注着 "某年某月决口某官免查 ",并用密语标注贿赂金额:" 按《驿递令》,铺兵需悬腰牌、验火票,腰牌需盖通政司印、注铺兵姓名籍贯。大人的 ' 协同 ',却是让黑驿铺兵持无牒腰牌,鞋底刻 ' 王' 字暗纹,专送假报,真灾情困在驿站,真贪腐畅通无阻!"
德佑帝接过谢渊递来的麦穗,麦芒划过掌心,刺痛感让他想起去年巡视灾区时,灾民递来的带血请愿书:"谢卿,这麦穗..."
"是曹州百姓用最后口粮缝的," 谢渊的声音低沉如黄河夜渡,"他们说预备仓的粮食比金子贵,所以用麦穗封签 —— 麦穗头重秆轻,寓意 ' 民重官轻 '。" 他指着王翱正在颤抖的手,"可有些人,把《考课法》变成了保官符,把灾民的麦穗,变成了升官的铺路石。去年曹州仓开仓,镇刑司批条让 ' 先收贿赂,再放粮食 ',这就是大人守护的 ' 资历成例 '?"
殿中烛花突然爆响,陈智趁机呈上叠成麦穗状的灾民信,每封信末都按着深浅不一的指印,有的还渗着血迹 —— 那是灾民们用缝衣针刺破指尖按的:"这是十七州县百姓联名信,按《大吴民本条例》,民状可直达天听,无需经州县转呈。信纸上的黄河泥沙,是他们从决口处捧来的,每粒都沾着亲人的血。"
王真见势不妙,故意打翻玉盏,蟹羹汤汁溅在灾民信上。谢渊眼尖,发现信角水痕处浮出镇刑司暗纹 —— 那是用黄河水调和密墨绘制的獬豸纹,遇水显形,与去年决口处查抄的贪腐密报上的暗纹相同:"王公公,这暗纹与您密室中的印泥纹路一致吧?您用灾民的血墨写密信,就不怕河神收了您的魂?"
"陛下,这是栽赃!" 王真的尖啸惊飞檐角栖鸟,却被玄夜卫按在食案上,他袖中掉出的玉盏底座滚到谢渊脚边。谢渊用验料锤敲开底座,露出指甲盖大小的账册,密密麻麻记着 "河道总督例银仓政改字费 ",每笔数目都与《预备仓十二则》中被篡改的条款对应,例如" 灾前三验 "改为" 秋后查勘 "旁注" 收银五千两 "。
德佑帝的手指划过 "德佑十三年九月,曹州仓改 ' 灾前三验 ' 为' 秋后查勘 '" 的记录,突然捏碎玉盏,碎片扎入手掌:"王翱,你收的例银足够修三座永济渠,却让灾民吃霉变粮!你摸着良心说,这考课黄册上的 ' 资历 ' 二字,是不是拿百姓的命换的?"
王翱扑通跪地,额头磕在刻着蟠龙的地砖上,声音带着哭腔:"陛下,臣是被胁迫... 镇刑司拿臣家人性命相逼..."
"胁迫?" 谢渊冷笑,展开从王翱书房搜出的《考课法》批注本,内页 "资历" 条旁用小楷写着:"谢渊若擢,河官皆危,吾辈财源断矣","贪腐" 条旁注 "可通融,例银三分归己","这是胁迫么?您在吏部十年,借考课之名,行保贪之实,连镇刑司的例银都敢收!" 他转向德佑帝,"《诸司职掌》载,都察院职在 ' 提督各道,察举不法 ',臣总领河工,正是遵祖宗成法,何来越职之说?"
陈智趁热打铁,翻开《大吴官制》"都察院" 篇:"太祖武皇帝定例:' 风宪官(都察院官)可越品级纠劾,可预军国重事 '。谢渊身为左都御史,擢升右都御史,乃风宪官正常迁转,且有 ' 河防专断 ' 之责,正合 ' 提督水利 ' 之职!"
德佑帝猛然起身,袍袖带倒案上的《预备仓十二则》,酒渍在 "开仓验粮" 条上晕染,却掩不住纸页间的麦穗香:"朕意已决 —— 谢渊擢升都察院右都御史,赐 ' 河防专断 ' 银印,总领天下河工与预备仓,遇事可先斩后奏!" 他盯着王真被拖走的方向,"王翱结党营私,革职下狱,交三法司按《大吴刑律》' 奸党罪 ' 论处;王真专权乱政,着诏狱署严勘,其私设黑驿、篡改邸报等罪,罪加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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