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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大的危机来自外部。苗疆的动荡,尤其是‘苗王’的出现,彻底触动了唐朝在西南边陲敏感的神经!大唐虽然风雨飘摇,藩镇割据,但对于边地‘蛮夷’的反叛,其镇压的决心和力量依旧恐怖!黔中观察使(管辖今贵州一带)立刻上报朝廷,同时火速调集周边数州的驻防唐军,并严令所有依附大唐的土官,必须全力配合,剿灭‘叛匪’!”
“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身披明光铠、手持制式横刀和强弓劲弩的正规唐军,如同钢铁洪流般开进了苗疆!他们与那些为求自保、更加卖力镇压起义的土官武装合流。起义军面对的,不再是盘牯那种腐朽的土官私兵,而是真正冷血的战争机器!”
“悬殊的力量对比瞬间显现。起义军凭着血勇和地形优势打了几场小规模伏击,取得了一些战果,但在唐军严整的军阵、密集的箭雨和身披重甲、刀枪难入的陌刀队面前,苗家汉子简陋的武器和藤甲如同纸糊!黑蜂的毒蜂在密集的箭雨和唐军携带的驱虫药粉下收效甚微;竹影的攀岩奇袭在唐军严密的营寨前难以施展;火塘制造的简单机关陷阱,很快就被经验丰富的唐军斥候识破。石虎的勇猛,在唐军陌刀如林的刀墙面前,也变成了悲壮的飞蛾扑火!”
“最惨烈的一战,发生在雷公山南麓的‘断魂谷’。桂阳晨本欲利用险要地形阻击唐军主力,为其他队伍转移争取时间。但内部的分歧和石虎不顾一切的复仇冲锋,打乱了部署。起义军被唐军和土官联军前后夹击,困在了狭窄的谷地中!”
“那一天,山谷里杀声震天,箭矢如同飞蝗蔽日!滚木礌石从两侧山崖倾泻而下!起义军的藤甲挡不住锋利的箭镞和沉重的滚石,柴刀砍在唐军的明光铠上,只能溅起一溜火星!鲜血染红了谷底的溪流,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石虎挥舞着沾满血肉的开山锤,如同魔神般在敌阵中左冲右突,锤碎了无数头盔和盾牌,最终力竭,被十几支长矛同时贯穿了身体!他至死都圆睁着双眼,望着‘山魈’盘牯老巢的方向!黑蜂被乱箭射成了刺猬,临死前引爆了身上所有的毒蜂罐,与周围的敌人同归于尽!竹影试图攀上悬崖断后,被唐军神射手一箭射穿了咽喉!火塘引爆了埋设的最后机关,炸塌了一段山崖,埋葬了不少追兵,自己也被落石掩埋……起义军的核心将领,在这一战中损失殆尽!”
“桂阳晨在混战中身中数箭,被忠心耿耿的护卫拼死救出,在漫天血雨和绝望的哀嚎中,被拖入了密林深处。他回头望去,断魂谷已成人间炼狱。三千起义军,除了少数被俘和溃散,大部分战死!那些被俘的起义者,遭到了唐军和土官们最残酷的虐杀!砍头、腰斩、剥皮、点天灯……尸体被挂在道路两旁的树上,插在寨子门口的木桩上,任由乌鸦啄食!整个苗疆,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唐军用最血腥的手段,向所有苗人宣告着:反抗者,死无全尸,诛连九族!”
“桂阳晨在护卫的拼死掩护下,躲过了无数次的搜捕,逃进了雷公山最深处、传说中盘瓠诞生之地——‘神母洞’。当最后一名护卫也因伤重而亡,只剩下他孤身一人时,他跪倒在冰冷潮湿的洞窟里,面对着洞壁上模糊不清的古老岩画,发出了野兽般绝望而悲怕的嘶吼!那不是哭,是灵魂被彻底撕裂的哀鸣!”
“他呕出了大口的鲜血,眼前一片漆黑。不是伤,是心死了。三千热血儿郎,无数信任他的父老乡亲,还有石虎、黑蜂那些生死相托的兄弟……全都没了!他们的血,白流了吗?他们的恨,就这样被镇压了吗?苗疆的天,难道永远要被这些豺狼盘踞?”
“不!一个声音在他心底最深处炸响,如同惊雷!是阿月临死前那绝望的眼神!是石虎抱着妻儿尸体时那冰冷的杀意!是三千儿郎在断魂谷发出的最后呐喊!‘蚩尤的血不会白流!’他当年在盘瓠庙前立下的誓言,如同烧红的烙铁,烫醒了他濒死的心!”
“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一时的热血,太脆弱了!要想对抗这庞大的、根深蒂固的压迫机器,需要的是传承!是星火!是足以跨越时间、深入骨髓的意志和力量!”
“一个在他桂家世代被视为禁忌、甚至比‘血饲续命’之术更甚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了他的脑海——打破单传祖训,广收门徒!将蚩尤老祖传下的、桂家守护了千年的巫蛊秘术、医药精髓、乃至这份反抗的火种,播撒出去!哪怕这火种微弱,哪怕它可能被引向歧路,也总比彻底熄灭在这黑暗的山洞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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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阳晨在神母洞中养伤、蛰伏、舔舐伤口,同时也在痛苦地思索着传承之路。他深知桂家秘术的威力与邪异,更明白人心叵测。广收门徒,如同打开潘多拉的魔盒,稍有不慎,不仅无法振兴苗疆,反而可能造就新的妖魔,祸害苍生。他必须慎之又慎!”
“几年后,当风声渐息,桂阳晨如同鬼魅般,重新出现在苗疆边缘一些饱受苦难、几乎被遗忘的寨子里。他不再公开行医,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暗中观察、寻找。他寻找的,不仅是天赋,更是心性——那种在极端苦难中磨砺出的坚韧,那种对压迫刻骨的仇恨,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泯灭的悲悯。”
“就这样,在命运的牵引(或者说是桂阳晨刻意的选择)下,五个身世迥异、性格迥异的孩子,先后聚集到了他的身边,成为了苗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五祖巫’的开端。他们的命运,也从此与桂阳晨、与苗疆的未来紧紧纠缠。”
玉婆婆的声音变得复杂起来,有追忆,有叹息,也有深深的无奈。
“大徒弟:金蜈圣手(原名:阿金)”
“他是桂阳晨最早找到的。在一处被土官榨干了血汗、废弃的朱砂矿坑边,桂阳晨发现了一个瘦骨嶙峋、如同小狼崽子般的少年。他正用磨尖的石片,狠狠地刮着一个监工模样的、早已腐烂的尸体!眼神里的凶狠和怨毒,让桂阳晨都暗自心惊。一问才知,这少年阿金,生下来就是土官家的奴隶,父母皆因劳累过度而死。他从小在鞭打和辱骂中长大,看尽了世态炎凉,极度敏感多疑,对力量、对地位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望。桂阳晨看中了他如同野草般顽强的生命力和那份被压迫到极致后爆发的狠劲,将他带走。阿金天赋极高,尤其对操控毒虫、炼制蛊毒一点就通,甚至能举一反三,桂阳晨秘传的‘御蜈之术’(驱使毒蜈蚣的法门),他学得最快最精。桂阳晨给他取名‘金蜈’,期望那坚硬的外壳能守护他,更期望他能像金蜈蚣一样,成为刺向敌人的毒刺。然而,阿金骨子里对名利地位的执着太过根深蒂固。桂阳晨苦口婆心教导他力量的真谛在于守护而非掠夺,教导他苗疆的未来在于团结而非个人权势,但他眼中闪烁的,常常是对桂阳晨地位和秘术的渴望。桂阳晨只能叹息,将‘振兴苗疆’的执念深深植入他心中,希望这份大义能稍稍压制他个人的私欲。金蜈圣手,成了桂阳晨手中最快、也最可能反噬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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