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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爷爷!”阿海带着哭腔的呼喊,打破了渔村午后的宁静。他像一阵风似的冲进自家低矮的石屋,扑到正在门口修补渔网的老渔民身上。
“哎哟,慢点慢点,海小子,让狗撵啦?”老渔民放下手中的梭子,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粗糙的大手扶住孙儿颤抖的肩膀。
阿海喘着粗气,脸色依旧苍白,他将紧紧攥着的手伸到爷爷面前,摊开。沾满泥沙的青铜残片躺在掌心,在昏暗的光线下毫不起眼。
“海……海里面捡的……它……它会发光!会放画!”阿海语无伦次,急切地想要描述那不可思议的景象,“好冷!全是冰!有个白头发姐姐……她……她变成沙子飞走了!她还……她还……”他指着残片,又指向自己的眉心,急切地比划着婴儿和襁褓的样子,“有个小娃娃!裹着的布上……有狐狸!九条尾巴的狐狸!”
老渔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浓浓的无奈和怜爱取代。他接过孙子手中冰冷的残片,在掌心掂了掂,又就着门口的光线仔细看了看那厚实的锈迹和锋利的断口。
“傻孩子,”老渔民粗糙的手指抹掉阿海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惊吓的泪痕,声音低沉而温和,“又在海边捡到什么古里古怪的破烂了吧?什么发光放画的,准是晌午头太阳太毒,把你晒迷糊了,眼花了。”他将残片随手放在旁边修补渔网的木盆里,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这玩意儿啊,看着像是老物件,说不定是海里沉船上的烂铜片,年头久了被冲上岸的。什么白头发姐姐,九尾狐……怕不是你小子听多了村头王瞎子讲的古精怪故事,梦里头的东西都当真喽!”
“不是的!爷爷!是真的!我看见了!好清楚!”阿海急得直跺脚,小脸涨得通红,想要争辩。
“好好好,看见了看见了。”老渔民显然没当真,只当是小孩子被自己脑补吓到了,笑着揉了揉阿海的脑袋,“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几百年前、神仙打架那会儿的老黄历了。管她是狐仙还是什么圣女,最后不都成了灰,成了故事?你看现在,天是蓝的,海是平的,咱们打渔的能吃饱穿暖,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他拿起梭子,继续修补渔网,动作缓慢而稳定,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那些老早以前打生打死的事儿啊,过去了就过去了。新的日子,有新的故事咯。”
老渔民的目光投向门外平静的大海,夕阳正缓缓沉入海平面,将万顷碧波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
阿海看着爷爷平静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木盆里那块沾着水珠、毫不起眼的青铜残片,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争辩。刚才那震撼灵魂的画面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悲伤,在爷爷粗糙手掌的温度和这宁静的渔村暮色中,似乎被冲淡了一些,沉淀到了心底最深处,化作一种懵懂的、难以言说的印记。
他默默地蹲下身,伸出小手,再次将那块冰冷的青铜残片从木盆里捡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再感到刺骨的寒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承载了太多时光重量的冰凉。
他小心翼翼地用衣角擦掉残片上的泥沙和水渍,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连接着刚才看到的漫天风雪,连接着那道消散的孤寂背影,连接着那雪青襁褓上神秘的九尾狐图腾。
渔村外,海浪依旧轻柔地拍打着沙滩,周而复始。
没有人知道,在这片劫火燃尽后重归宁静的大海深处,在某个平凡的渔家孩童紧紧攥着的手心里,一块被岁月锈蚀的青铜残片,正无声地守护着一个跨越了百年孤寂与牺牲的……**轮回之痕**。
也没有人知道,那雪青襁褓中的婴儿脚踝之上,被襁褓边缘遮盖的皮肤上,一个极其微小的、由七点冰蓝色星砂构成的、状如狐尾的淡淡胎记,正随着婴儿安稳的呼吸,若有若无地闪烁着微光。
新的故事,或许已在无人知晓处,悄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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