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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中央的木桩上,绑着个穿粗布袄的男孩,约莫九岁,裤脚还沾着菱塘的泥,脚踝被麻绳勒出红痕,血顺着痕往下淌,滴在陶盆里,盆里的菱角碎屑突然显出淡淡的“宁”字。男孩的手里攥着半块菱角糖,糖纸是油纸做的,上面画着只小菱角,是王石匠家的记号——他正是失踪的石头。
“莲大人说了,这娃属土,血里带‘浊气’。”个歪嘴仆役按住石头的肩膀,手里的银刀在月光下闪,“用他的血混着‘菱脂’(血石脂拌菱粉熬的),‘宁’字能在菱角上留半年,保大人升按察使!”
石头突然剧烈挣扎,麻绳在木桩上“咯吱”作响。“你们是骗子!”他的声音被布条堵着,含糊却尖利,“我看见你们把前几个孩子的骨头敲碎,埋在菱塘底,说这样菱角才会长字!我姐就是这么被你们害死的!”
歪嘴仆役的脸沉了沉,猛地拽起石头的头发,把他的脸往陶盆按:“小杂种再多嘴,就把你扔进塘底喂黑鱼,跟你那多嘴的姐作伴去!”
石头的哭声突然拔高,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看见盆底的阴影——那是个小小的石制菱角,是他姐用碎石头给刻的,去年还挂在他脖子上,被莲墨的人抢走时扯断了绳。
(三)水落石出
“动手!”谢明砚低喝一声,像只水鸟般窜进草棚,短刀劈断绑着石头的麻绳时,歪嘴仆役的银刀正好刺来。他侧身躲过,刀风扫过陶盆,“哗啦”一声,满盆的暗红液体泼了仆役一身,那些混着血的菱脂粘在他脸上,像撒了把红粉。
林羽的铁链同时甩出,缠住另外两个仆役的脚踝,猛地往棚外拽,两人“扑通”摔在菱塘边,溅起的泥水混着菱脂,在月光下泛成片红,像塘底渗出的血。
谢明砚抱起吓傻的石头,往棚外冲,却被从里间出来的莲墨堵住了路。他穿着件绣菱纹的绸衫,左下巴有颗黑痣,和莲厉、莲冲是一个位置,手里把玩着串菱形玉佩,看见谢明砚,突然狞笑:“又是你这搅事的!我莲家的‘祥瑞’,轮得到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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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孩童的血染菱角,也配叫‘宁’?”谢明砚将石头护在身后,冷声道。他认出那玉佩上的菱纹,与莲厉的莲纹、莲冲的鱼纹同源,只是把花瓣换成了菱角——莲家这张用血铺就的升官路,竟还在延伸。
莲墨的脸涨成猪肝色,从靴筒抽出柄菱形匕首就刺过来:“敢坏我好事,让你沉塘喂鱼!”匕尖带着菱塘的腐泥味,谢明砚瞥见匕首鞘上的“莲记”二字,与盐运司的铜锁、太湖的鱼鞘如出一辙。
缠斗中,谢明砚撞翻了棚角的木箱,里面滚出本账册,页脚画着小小的菱角,角数对应失踪孩童的年龄,最小的那个才四岁,旁注着“土性纯,宜养菱”。
“往塘边的芦苇荡跑!”谢明砚拽着石头往菱塘深处冲,林羽的铁链缠住莲墨的腰,猛地往木桩上撞。莲墨猝不及防,撞得头晕眼花,怀里的账册散了一地,被风吹进菱塘,纸页上的“宁”字在水里晕开,像无数个哭泣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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