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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这座城市尚在晨雾中半梦半醒,街角的肠粉店却已早早亮起了暖黄的灯光,宛如一颗被晨光刚刚剥开的荔枝,外壳还带着露珠的湿润,内里却是晶莹透亮,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店外,几株高大的梧桐树伸展着枝叶,阳光像顽皮的精灵,穿过树叶间细密的间隙,斜斜地射进店内的玻璃窗,在蒸笼腾起的袅袅热雾中,折射出如梦似幻的七彩光晕,给这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而温馨的氛围。
店内,老板娘阿珍系着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围裙,正熟练地操作着。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此刻正握着一把长柄铜勺,稳稳地从米浆桶里舀起一勺米浆。手腕轻轻一抖,米浆便如雪白的绸缎般,均匀地铺开在竹屉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店里的角落里,方大明静静地坐着。他身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袖口处那对银质袖扣,在晨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他面前的碟子里,盛着一碟鲜虾肠粉,肠粉的褶皱里还蓄着琥珀色的豉油,散发着淡淡的鲜香。
章小娴坐在方大明对面,她穿着一件雪纺衬衫,领口的荷叶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此刻,她正第三次用筷子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碟子里的虾仁,眼神中透着一丝焦虑和不安。突然,一只虾尾猛地弹起,一滴汁水不偏不倚地正落在她衬衫的荷叶边上,迅速晕开一片油渍。她盯着那渐渐扩大的油渍,睫毛微微颤动,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那阴影里藏着的是她通宵未眠的青灰,以及满心的忧虑。“昨天那批货……”她刚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隔壁桌婴儿的啼哭却突然刺破了这弥漫着蒸汽的宁静。
方大明不动声色地将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往袖口里推了推,表盘反射出的光,如同一道转瞬即逝的警告,掠过章小娴的瞳孔。就在这时,仿藤编包里的手机突然开始痉挛般震动起来,那震动声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突兀。章小娴急忙伸手去掏手机,动作略显慌乱,带出一管口红。口红在桌面上骨碌碌地滚动着,那轨迹,就像案发现场蜿蜒的血迹,让人看了心生不安。
她颤抖着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小李惊恐的尖叫,还混杂着玻璃碎裂的声音:“马应雄带着开刃的蝴蝶刀……”背景音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更为尖锐的尖叫,仿佛要将这清晨的宁静彻底撕裂。肠粉店瞬间陷入了死寂,连蒸笼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停止了原本“噗噗”的喘息声。
方大明眼神一凛,突然伸手按住章小娴颤抖的手腕,那力度仿佛要将她的不安也一同按住。而此时,肠粉酱油在宣纸般的餐巾上洇开,那轮廓,竟如同凶案现场般触目惊心。柜台后,阿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一抖,铜勺“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就在这时,蒸腾的热气中,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身影缓缓推开玻璃门,门把手上晃动的铃铛发出丧钟般的清响,仿佛在宣告着某种未知的危险即将降临。
章小娴正慵懒地窝在茶楼角落的藤椅里,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茶楼里弥漫着普洱的陈香和虾饺的鲜甜,跑堂的伙计提着铜壶穿梭在八仙桌之间,蒸笼掀开时带起的白雾模糊了墙上的水墨画。她第三次看表时,表盘上的钻石刻度正巧被阳光刺成一道锋利的银线。
忽然间,她整个人像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弹起,后背重重撞在藤椅靠背上。那件剪裁合身的白色真丝衬衫瞬间与藤条摩擦出细密的"沙沙"声,惊得邻座茶客手中的紫砂壶都晃了晃,深褐色的茶汤在杯口危险地荡漾。"什么时候到?"她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尾音带着不自觉的颤,仿佛电话那头的人是她等了半生的救赎。手机壳上镶着的碎钻硌进掌心,像某种隐秘的刺痛。
晨风掠过她耳畔,将垂落的栗色卷发吹得凌乱,却吹不散她眼底骤然亮起的光。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电流杂音的男声:"刚下高速!他说立刻、马上!"背景音里隐约有收费站电子提示音的机械女声。话音未落,章小娴已经"啪"地挂断电话,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灼人的温度,锁屏壁纸上她和大粒麦在游艇上的合影正巧被拇指遮住了半边。
她怔怔望着面前那碗凝结着油花的肠粉,昨夜大粒麦发来的语音突然在耳畔炸响——那把被烟酒浸透的嗓子,像砂纸刮过生锈的铁皮:"小娴,明儿陪哥去拍卖会?听说有幅张大千的泼彩山水……"当时她正敷着面膜,美容仪的高频震动声盖过了语音里背景的骰子声,随手回了个咧嘴笑的表情包。此刻肠粉里的虾仁泛着诡异的粉白色,像被福尔马林泡过的标本。
"他该不会真生气了吧?"章小娴盯着自己新做的琥珀色美甲,突然想起上周大粒麦送她回家时,车里循环播放的《一生所爱》——那男人总说粤语歌里藏着江湖气。当时车窗外的霓虹把他的金丝眼镜染成紫色,他转着翡翠扳指说:"这世道,情义比张大千的画还稀缺。"她当时只顾着看拍卖目录,没注意他镜片后闪过的阴翳。
"当啷!"瓷勺与青花瓷碗相撞的脆响惊得她一颤。方大明不知何时凑到跟前,油光发亮的脑门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西装领口别着的纯金领针闪着咄咄逼人的光:"少来这套!马应雄要登门你才急得像热锅蚂蚁!"他故意拔高的嗓门引得邻桌晨练的阿姨们纷纷侧目,碎花丝巾随着转头动作猎猎飞舞,有个穿太极服的老头甚至被呛得咳嗽起来。
章小娴跺了跺脚,杏色尖头高跟鞋在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鞋跟镶嵌的水钻在阳光里划出细碎的虹彩:"你发什么疯!"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尖挑破了茶楼虚假的平和。话音未落,穿靛蓝制服的店员已经小跑着过来,胸牌在晨光中晃成一片残影,制服上的盘扣不知何时崩开了一颗:"章小姐,接您的宾利停在侧门了。"他递来的热毛巾蒸腾着茉莉香,却掩不住她掌心渗出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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