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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崇想把自己怎么着,实在没必要搞得像“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一样地留个字条,不是纯属脱了裤子放屁么?他拎起椅子背上的大衣,点了点内袋里的一把刀片,把衣服随手披在身上,低头又叼了根烟出来,另一只手缩在兜里,低着头眯着眼出去了。
许如崇把他约在了一个郊区离城市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下了公路,穿越一大片农田和零星村社,还要在泥泞的小路上步行半个多小时,越过一片旷野,才看见一座小山丘。
苏轻就在一排参差不齐的酸枣树后,看见了两颊有些凹进去,整个人就像是个幽灵一样的许如崇。
许如崇的眼镜别在领口,就露出眼镜下面厚重的黑眼圈,看起来憔悴得简直阴森森的。
他点点头:“你来了。”
敌不动我不动,苏轻叼着烟站在距离他两三米的地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许如崇说:“我看见那个小鬼给你看的那副画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苏轻没问对方是怎么看见的,归零队里每一个机械零件,都有可能是这个天才的眼睛。他只是问:“他们是谁?你又是谁?”
许如崇有些战栗地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轻声说:“他们无处不在,我……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曾经?
许如崇接着说:“当我和你面对面地站在这里……不,或者更早的时候,当我第一次和胡队提起不该提的事情的时候,就不再是了。”
一直以来,苏轻对许如崇的印象都是个有点傻又一根筋的书呆子,从来没有在对方脸上看见过这样掺杂着绝望、恐惧、凝重以及一些更复杂的东西的表情,他吐出一口白烟,等着许如崇继续说下去。
“我加入乌托邦那年,还是个学生,像所有成员一样,为它的理想狂热那种狂热你们是不会明白的,我们这些搞科研的人,一辈子能发现一两条定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他们已经建立起来的学科大厦上添块砖加块瓦,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在乌托邦不一样,我们是在创世。”
苏轻把烟屁股掐灭了,十分不环保地扔在脚底下碾了碾,心想我看你们是在反人类。
许如崇忽然抱住自己的脑袋,像是痛苦极了,弯下腰去,苏轻再一看,发现许如崇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泪流满面。
苏轻没言声,在一边看着许如崇从一开始默默地流眼泪,变成了“呜呜”地嚎啕大哭起来。就冷心冷性地说:“你别哭啦,哭个屁啊,那么多死了的人还没地方哭去呢。哎,我问你,你跟郑清华什么关系?在乌托邦里到底算干什么的?”
许如崇哭得起劲,没回答。
苏轻不耐烦了:“你到底说话不说,现在是我问你,等胡不归他们反应过来,你可就没机会说了你把我叫出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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